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”这是鲁迅书赠瞿秋白的条幅。二人相交不过三年,却一直是肝胆相照的朋友。
1.因才华而激赏:人生最美好相遇
鲁迅比瞿秋白年长18岁,是新文化运动的核心人物。瞿秋白才华横溢,文学功底也是在共产党内排得上名的。
1931年1月,瞿秋白因肺病到上海养病,一个愿望就是想见到心仪神往的鲁迅先生。
鲁迅很赞赏瞿秋白的俄文翻译才华,说:“这是个很有才华的青年,他的《莫斯科通讯》,我看过,翻译的文章耐看好看。”
当时鲁迅正在翻译苏俄文艺理论的文章,便委托冯雪峰请瞿秋白翻译《铁流》序言,瞿秋白很快便流畅地翻译出来,鲁迅十分满意:“是中国翻译史上空前的笔了。”之后又将《被解放的董吉诃德》《毁灭》交由瞿秋白翻译,看到译文,鲁迅称赞:“是一部极可信任的本子。”“那时我的高兴,真是所谓‘不可以言语形容’”。
之后,二人第一次通信,两颗心越贴越近,企望早日会面。
1932年初夏的一天,瞿秋白由冯雪峰陪同来到鲁迅家。二人第一次会面,却像老朋友一样,亲切自然,畅所欲言,从政治谈到文艺,从理论谈到实际,从希腊谈到苏联,甚至日常生活中的琐事,也谈得津津有味,妙趣横生。两位志趣相投的人走到了一起。鲁迅与瞿秋白亲密合作开设三闲书屋。
瞿秋白在上海的这段时间,上海白色恐怖日益蔓延,共产党人和革命者随时都有被迫害的危险。鲁迅置身家性命于不顾,将自己的家作为瞿秋白夫妇最可信赖的庇护所。
1932年11月下旬至1933年9月,鲁迅曾4次接纳瞿秋白夫妇避难。
瞿秋白在鲁迅家避难时,曾将自己年轻时写的一首诗书赠鲁迅:
雪意凄其心惘然,
江南旧梦已如烟。
天寒沽酒长安市,
犹折梅花伴醉眠。
2.因共情而同怀:人生最真挚评价
1933年,瞿秋白选编《鲁迅杂感选集》,并撰写长篇序言,长达1.7万字,高度评价鲁迅杂文的社会意义。
在序中,详尽而深刻严谨地评价了鲁迅杂文和鲁迅其人,他把鲁迅杂感所体现的革命文艺最宝贵的精神内涵概括为:最清醒的现实主义;“韧”的战斗;反自由主义;反虚伪的精神。他深入研究了鲁迅的人生历程,把它概括为:从进化论进到阶级论,从绅士阶级的逆子贰臣进到无产阶级和劳动群众的真正的友人,以至于战士。他是经历了辛亥革命以前直到现在的四分之一世纪的战斗,从痛苦的经验和深刻的观察之中,带着宝贵的革命传统到新的阵营里来的。他终于宣言:原先是憎恶这熟悉的本阶级,毫不可惜他的溃灭,后来又由于事实教训,以为唯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。
瞿秋白在这里指出,鲁迅正是在血的教训中实现了世界观的转变,鲁迅宣布的“唯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”,表达了他的信仰并为之而战斗。
鲁迅对这个评价深为满意。
他给瞿秋白的赠联为: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!”
3.因轸念而遗珠:人生最长情告白
1934年1月,瞿秋白离开上海到瑞金。红军长征后,瞿秋白留在江西,1935年2月24日被捕。鲁迅通过蔡元培展开营救未果。6月18日,瞿秋白从容就义,时年36岁。
鲁迅心情异常激愤:“中国事实早在意中,热心人或杀或囚,早替他们收拾了,和宋明之末极像。但我以为哭是无益的,只好仍是有一分力,尽一分力,不必一时特别愤激,事后又悠悠然。”“瞿秋白的革命精神和为党为人民的崇高品格是杀不掉的,是永生的!”
他在致萧军的信中说:“中国人先在自己把好人杀完,秋即其一。肖参是他用过的笔名,此外还很多。他有一本《高尔基短篇小说集》在生活书店出版,后来被禁止了。……中文俄文都好,像他那样的,我看中国现在少有。”
鲁迅抱病编校了他遗留下来的译著《海上述林》,托人在日本印制,以“诸夏怀霜社”名义出版。
“诸夏”即是中国,“霜”为秋白的原名,“诸夏怀霜”寓意为中国人民永远怀念瞿秋白。
他感慨:“倘其生存,见之当亦高兴,而今竟已归土,哀哉。”《海上述林》作为鲁迅和瞿秋白的真挚友谊的见证,永载于中国文化史册。
瞿秋白被害一年多后,鲁迅先生溘然长逝,享年55岁。
题外
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,1935年底,鲁迅和茅盾联名发了一道电报给中共中央:“在你们身上,寄托着人类和中国的未来。”
毛泽东曾评价鲁迅:“他是党外的布尔什维克。”“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”。
1961年9月,毛泽东作《七绝二首·纪念鲁迅八十寿辰》:“博大胆识铁石坚,刀光剑影任翔旋。龙华喋血不眠夜,犹制小诗赋管弦。鉴湖越台名士乡,忧忡为国痛断肠。剑南歌接秋风吟,一例氤氲入诗囊。”